博罗内倒是一直以来,就很想同桂俊见面的——当然,更想见那位“艾翁”的面;待见到本尊,眼前不由一亮,桂俊之英俊,真的是……人如其名!
这也罢了,相貌毕竟是爹妈给的,真正难得的是举止、气度——只看那份举手投足间的从容、轩昂,若不晓得底细的,还以为是哪位浊世佳公子,故意换上了粗布衣裳,“微服”出来同自己会面呢!
这个……较之其经济状况,实在是不大相符啊!
略一深想,不由暗自赞叹:
虽然早就被剥夺了一切爵位,可是,到底是骨子里的贵族!
而且,苏努一族,五世奉教,迭被横逆,却始终不屈不移,真正是那个——哎,中国人有一句话是咋说来着?哦,对了,“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此真正苏努家族之谓也!
这个家族,一百几十年来,不晓得遭受了多少倾覆之祸?却一切淡然处之,“从容、轩昂”什么的,是因此而刻到了骨子里了!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家族,奉“艾翁”为主,则这位“艾翁”,又不晓得是何许样的了不起的人物?
以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为奥援,“里应外合”,法兰西之大事,何愁不成?
想到这里,博罗内不由就心痒难搔了!
一开口,还有更多的惊喜——桂俊的法语、英语,竟然皆十分流利!
博罗内惊喜之余,更增好感,也更添信心,便说了许多仰慕甚至抱不平的话——为苏努家族五世奉教、坚贞不屈而未被“封圣”抱不平;并拍着胸脯保证,此役过后,法兰西帝国政府一定运用影响力,要求教廷为苏努家族“封圣”。
于是,桂俊的眼睛也大大的发亮了!
博罗内本就对桂俊“教案”一计很感兴趣,谈的既投契,愈发觉得此计大妙了!
法兰西将此案拿到国际上大肆渲染,亲法的国家不必说了,就是中国那班不知是真是假的“盟友”,迫于国内、国际舆论,也不能不对此案表示“严重关切”,就算不肯兴兵问罪,却不能不同中国“划清界限”——中国外援断绝,孤家寡人一个,还不是任我大法兰西搓扁揉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至于中国人之外,还至少应有一名泰西人充作“牺牲”,博罗内也觉得是有必要的——不然,如桂俊之言,此案的影响力就不足够了,影响力既不足够,各国的“关切”,也就不足够“严重”,中国政府就遭受不到足够的压力——反正,只要死的不是法兰西人,俺就没有意见!
当然,这个“没有意见”,不可明说,只能婉转的对桂俊表示支持,而庄汤尼不晓得是听不明白博公使的婉转,还是虽然听明白了却不尿博公使的这一壶,依旧斩钉截铁:
“这不成,要杀,只能杀中国人!”
这就难办了。
庄汤尼虽然是法籍,可是,他直隶于教廷,并不听命于牧守巴黎总教区的机枢主教——就是说,不归法国管;因此,博罗内这位兼“护教”之责的法兰西驻华公使,并不能对庄汤尼直接下命令,庄司铎真顶起牛来,博公使也是无可奈何的。
另外,博罗内也顾虑到,制造这件“教案”,不可能事先向上头请示、得到允准后方才实行——纯粹是自己自把自为;万一事机不密,泄露于外,自己等同参与甚至主使谋杀神职人员,这个责任或者说罪名,实在是太大了,搞的不好,坐牢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自己人必须统一意见,不能硬来。
自己人,也包括今天没有与会的克莱芒——以克来芒的脾性,十有八九,是不会乐意背上这口锅的。
当然,最关键者,还是庄汤尼。
事实上,没有庄汤尼的配合,就想“硬来”,也无从下手啊。
于是,也就“尊重庄司铎的意见”了。
桂俊虽然“略感遗憾”,不过,也“表示理解”,说,“既如此,那就一步步来吧!倒也不急于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不急于一口就吃成个胖子’——桂兄弟的这个譬喻好!”博罗内拊掌笑道,“对嘛,一步步来,一步步来!”
“一步步来——”桂俊微笑说道,“若以某神职人员为‘牺牲’,这一步,跨的确实大了些;不过,如果仅仅是叫某位神职人员受一点子轻伤呢?——这一步的步伐,是否是可以接受的呢?”
博罗内、庄汤尼对视一眼。
“轻伤?”庄汤尼问道,“怎么个‘轻伤’法呢?”
“就这样——”桂俊一边儿比划,一边儿说着,“在大臂的外侧,划一道浅浅的口子。”
这——
庄汤尼踌躇不语。
“如此一来,”桂俊从容说道,“渲染舆论之时,就有‘神职人员死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