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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已定,陆无咎随即缓缓落地,凛若秋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四周的人无不惊骇,连翘却注意到他玉白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流着血。
她指了指,天虞的医官这才回神立马诚惶诚恐地提着药箱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弯身替他包扎。
这时,人群骚动不已,连翘一低头,只见周樗脖子赫然出现了一圈血红的伤痕,看起来脖子和身子完全是拼凑起来的,这下再无可辩驳。
她不禁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到底是怎么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手的?”
周樗伏此时终于不挣扎了,咳出几口血,许久才出声:“那是我的儿子,我亲手养大的儿子,我又何尝想杀人。异于常人的刑天血脉千百年来一直折磨我们,一旦被发现,必然就是灭族的下场。除了飞升,脱胎换骨,我们别无他法。而我们的头
脱落之后,身体的修为可以迅速提升三重。你也是修士,天资又如此出众,你应当知道这修炼越往后提升一重有多难,也知道每一阶相较于上一阶都是碾压式的修为,如此难得的机会,我怎能轻易放弃?"
连翘总算明白潇潇为什么断头之后不仅没死,反而比之前更加敏捷了。原来,有失也有得。
这周樗也是一样,他渡劫失败时,恰好头颅脱落,身体的修为意外进阶到渡劫期,他不甘就此放弃,于是才借着周静桓的头来继续攫取周家的天材地宝,以期飞升。
“诡辩而已。”陆无咎眼神淡漠,“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忍受不了断头后如活死人一样的折磨,又贪恋突然暴涨的修为,所以便以下一代的命为代价来满足贪欲。妄图飞升,脱胎换骨,也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连翘也附和道:“说得对,你们嘴上说着为了后代,实际上自己才是残害后代的人,若是真有骨气,大不了从一开始就此断代,也免得世世代代折磨下去!但你们却繁衍至今,难道不正是贪恋你们的血脉?代代如此,你们究竟是不舍得这血脉的
加持,还是想破除血脉,你们当真能分得清?"
“是又如何?”周樗反唇相讥,“修士虽然有神之血脉,却难以与神躯并肩,你们飞升不了,我们又恰好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用?换做是你们,若是断头后修为能够增加三成,代价是需要夺取别人的头,你们又愿不愿意违背良心?”
他扫视一圈,不少人骤然沉默。
周樗又哂笑:“一个个全是伪君子!你们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大义凛然地审判我?我不过是被发现了,没成功罢了,倘若我当真就此飞升,脱胎换骨,你们难道还会觉得刑天遗民的血脉古怪?你们怕不是会将此血脉供奉为神脉,日日感慨自
己为何没有罢!"
这话说得直白,很多被戳中心思的修士恼羞成怒:“你莫要以己度人,若我等是你,恨不得自行了断才好!”
“对对对。”一群人齐声附和起来。
这场面着实虚伪,连翘摸了摸鼻子,又对周樗道:“杀妻杀子,你狼心狗肺,不悔改也就罢了,那地宫之事呢,你暗地里借助崆峒印碎片在地宫里圈养了那么多人,残害了那么多人,逼迫让他们乱/交,生出一堆畸胎,这总不该还有理由吧?”
说罢,陆无咎抬手直接将一条被剖腹的龙甩了出来,把摘星台都震得晃了一晃。
“那是......龙?”人群中有人惊呼。
“不对,那龙的爪子怎么看起来像人手人脚?”
连翘扬了扬下巴:“不是像,就是人的手脚,这是一条由周家人靠圈禁血脉至纯之人逼他们代代交合万里挑一生出来的邪物,只可惜,还是差了一点,没有养出真的龙。”
接二连三的响雷炸开,全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为何要豢养这等邪物?”
“那就要问周伯父了。”
连翘目光冷然,望向周樗。
周樗此时已近油尽灯枯,闻言,他不仅毫无悔改,反而还在冷笑:“不错,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既然已经进去了,难道就没看到碎片上的预兆?我为何养龙?自然是为了将来!”
他面容森冷:“那画壁上预示将来会有一位?神祸世,生灵涂炭,而那堕神的本体,正是一条玄色真龙。千百年前的骊姬之祸犹在眼前,神龙之躯,非龙难以抗衡。我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现在,那条最接近真龙的东西也被你们给杀了,
也是你们咎由自取!等到你们被神所杀,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说罢他仰天大笑,笑到抽搐时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然后经脉寸断,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被他说得堕神之事惊惶失措,骊姬已死,这世间哪还有龙?而且还是一条玄色真龙?
一时间鸦雀无声,然后又嘈乱起来,有人觉得这周樗是在妖言惑众,有人觉得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的人觉得他是故意挑拨是非,报复所有人。
连翘和陆无咎却是真真正正进入过第三块碎片里,也目睹过预言发生的。
只不过他们看到的东西有些难以启齿,一时间也不好说出来。
连翘瞄了一眼陆无咎,也不好判断周樗说得是真是假,于是并没多说什么。
此时,周樗已死,那颗原本属于周静桓的头也从他颈间 -->>
61、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