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虽不知便笺是谁人所写,但上面的意思倒是看明白了——额尔金未必一定要坚持割让。想了想,觉得“永租”二字,是个不错的说法。心里有了底,朗声说道:“请告诉额尔金公使,九龙割让,事在万难,断不可行。如果是租借,则可以不设期限,租金亦是可以谈的事情。”
额尔金在华多年,能粗粗地听一些汉语,恭王这番话的意思,他听懂了。不设期限,那就是说可以永远租借,租金也只要象征xing的给付一点就行。正要说话,却见龚孝拱将手一挥,霸道地对恭王说:“这纯属异想天开,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老实说吧,非割让不谈!”
这等于是连恭王的这段话都拒绝翻译,把持得也太过分了!恭王大怒,将手一指:“龚孝拱!你家世受国恩,却为虎作伥甘做汉jiān,百般刁难,是什么道理?”
龚孝拱将眼睛一翻,傲慢地说:“我那个爹固然是朝廷的官,我的上进之路却被你等堵死,何曾受过朝廷半分恩惠?只得乞食于外邦。今你骂我是汉jiān,我却看你是国贼!”
一个翻译嚣张到这样的地步,当面辱骂朝廷的全权代表,身份贵重的和硕亲王,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时之间,礼部大堂鸦雀无声,朝廷的大臣和随员,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对。
却见堂下一名站班的青年武官,目不斜视,大声说道:“人人都有五伦,洋人也讲礼仪。你却无君无父,无兄无友,抛妻弃子,只养一个小妾,riri厮混,五伦之中,倒少了四个半,与畜生何异?既然是畜生一样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咆哮朝堂,大言惭惭?”
这一段话,句句诛心,将龚孝拱卑污不堪之处,全都揭示出来。龚孝拱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剜心入骨的指责,脸sè惨白,双手颤抖,指着那名青年武官:“你……你……”不知他缘何对自己的底细了解得如此清楚。支吾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终于颓然坐倒在椅子里。
恭亲王心里那份痛快,难以言表,不自觉的已是满脸笑容。龚孝拱这个障碍一去,剩下的谈判,便顺利得多,九龙的地位,不是割让而是永租,最终写进了这份《燕京条约》之中。
堂下的关校尉,见人人都把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便努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却在想:老子赌中了,老子又要大大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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